中秋的月,清亮地悬在墨蓝的天幕上,将清辉慷慨地泼洒在姜家小院。+小~说^宅! +首`发!
院子里灯火通明,人声与碗碟碰撞声交织成一片热闹的嘈杂,蒸腾的饭菜香气混合着桂花清甜,弥漫在温凉的晚风里。
姜书雅缩在角落的“小孩儿桌”,心无旁骛,只专注于眼前那只红亮诱人的大闸蟹。
蟹壳坚硬,蟹肉细嫩,她用蟹钳专注地撬开,再小心翼翼地剔出雪白的肉,蘸上姜醋,送入口中,鲜甜的滋味在舌尖漾开,仿佛周遭的一切喧嚣都与她无关。
然而,这份专注的宁静没能持续太久。
主桌那边,母亲吴秀芬的目光如同探照灯,穿透人群,牢牢锁定在她身上。
瞧着女儿那副仿佛世间只剩一只螃蟹的专注模样,吴秀芬的眉头一点点拧紧,几乎要在眉心打上一个解不开的疙瘩。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沉甸甸的,带着化不开的愁绪,清晰地飘到了邻座大嫂张洁的耳边:
“唉,都毕业几年了?书雅都二十六了!对象呢?影子都没一个!再这么晃荡下去……”
她的声音里揉进了焦灼和一种近乎绝望的预言,“真成‘老姑娘’了,墙角堆灰都没人要!”
这话像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
坐在吴秀芬身旁的大舅妈张洁刚夹起一筷子菜,闻言立刻放下筷子,关切地探过身:
“小雅到现在都还没谈对象吗?”
她眼神里是真切的询问。
“没呢!”
吴秀芬像是找到了倾诉的闸口,对着自家嫂子连连摇头,手里的筷子也无心再动,
“这孩子,轴得很!整天除了工作就是工作,像台机器。问起来,永远就是没时间,忙!你说愁不愁人?”
她眼神扫过院子里几个抱着孙辈逗弄的邻居,那含饴弄孙的画面像针一样刺着她的心,语气里的羡慕和焦虑几乎要溢出来,
“我和你妹夫,为这事愁得整宿整宿睡不着觉啊!你说,是不是当初念书的时候管她太紧,管出毛病了?还是……这孩子心里压根儿就没这根弦?愁死人了!”
“要我说,”
一个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又混杂着居高临下怜悯的尖利嗓音,硬生生截断了张洁可能出口的附和。o?第$¥÷一?看>*书#¤?网?!D `?3首?发(|
声音来自对桌的王婶。她下巴习惯性地微微抬起,嘴角撇着,形成一种刻薄的弧度,炯炯的目光钉子般钉在吴秀芬僵首的脊背上,
“你家小雅啊,就是读书读太多,读傻了!”
那个“傻”字,被她咬得又重又狠,仿佛在宣读一个无可辩驳的判决。
不等吴秀芬有所反应,王婶立刻无缝衔接,语调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急于展示自家“成功案例”的迫切,语速快得像连珠炮:
“女孩子家家的,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嗯?你告诉我有什么用?”
她甚至夸张地摊开一只手,掌心向上,眉毛拧成一个极度困惑不解的疙瘩,仿佛姜书雅念研究生是件匪夷所思、堪比探索宇宙的荒唐事。
“出来还不是一样嫁人、洗衣、做饭、相夫教子?老祖宗传下来的道理,还能有错?”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拍了下自己的大腿,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像是为自己的至理名言盖上了权威的印章。
随即,她脸上迅速切换表情,堆满了炫耀的光彩,声音洪亮得几乎压过了院里的嘈杂,身体向旁边另一个婶子倾斜,如同要分享一个惊天秘密:
“你看我家薇薇!”她扬着声调,“初中一毕业,我就让她出去闯了,多懂事!家里添的冰箱、电视,哪样没她的功劳?年底就要嫁人了,男方家条件可殷实!”
说到“懂事”、“贴补家用”、“年底嫁人”这几个词时,王婶的声调扬得高高的,脸上每一道皱纹似乎都因自豪而舒展开来,挤成得意的纹路。
然而,这光芒只短暂地停留了一瞬,立刻又收敛了,变回那种刻薄的惋惜,甚至还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
她刻意压低了声音,但那音量却足以清晰地传到吴秀芬耳中,带着“看吧,我早说过”的预言家口吻,神秘兮兮地凑近了些(尽管饭桌距离本就不远):
“你再看看你家小雅,读了那么多年研究生,得花多少冤枉钱?到头来呢?”
她故意在这里停顿,让“到头来呢”三个字带着恶意的悬念悬在半空,然后才用一种近乎耳语却又异常清晰刺耳的音量,带着揭露真相般的笃定和隐秘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