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你自己不看?”她追问。
“看过很多遍了,”陆辞回得很快,“而且我在那他们不舒服也放不开。”
这回答让姜书雅的手指顿住了。屏幕的光映着她的眼睛,里面掠过一丝真实的惊讶。
为下属考虑得这么细?她印象里那些带着“官”字后缀的人,似乎很少这样。一丝微妙的好感,像初春冰面下悄然涌动的水流,无声地漫了上来。
这丝好感像一把钥匙,顺势拧开了更多好奇的门锁。她手指不停,问题一个接一个抛过去:他上学时什么样?工作后遇到过什么坎?在那神秘又森严的“院”里,又有过什么特别的经历?
陆辞的消息一条条变长,耐心地铺陈开。他说自己从小到大,重点学校是上了,运气却总是差那么一点,永远被分在最差的班;工作后,似乎也没撞上过什么顺风顺水的好差事、好搭档。
但他的字里行间,没有怨天尤人,只有一种近乎认命的平静:“很多事情啊,不是靠一个人的努力就能改变得了的。”
姜书雅一个字一个字地读着,那些文字像带着温度,熨帖着她的感知。
她清晰地触摸到一种特质——看问题的角度异常冷静,近乎剥离了情绪的审视;
还有一股子韧劲,像野草,被压弯了,但根还死死抓着地。最让她心头微动的是,当他聊起那些她完全陌生的军旅术语、专业领域时,那种解释的耐心。
没有居高临下的优越感,没有“你不懂了吧”的油腻卖弄,平实得近乎低调。
她几乎能看到屏幕那头,一个男人收敛了所有锋芒,只为了让她这个门外汉能听明白的样子。
一股欣赏,毫无预兆又无比自然地滋生出来。
这家伙,以他这种态度和能力,丢到哪儿都不会是盏省油的灯,绝对能混出个样子。!j+j·w\x¨c¨.,i¨n^f-o.
这念头清晰得如同烙印——潜力股!还是个深藏不露的宝藏男孩!
假期的倒数第二天,家里热闹得像个小型集市。
长辈们吆喝着要聚一聚,喝点小酒助兴。
空气里弥漫着饭菜的香气和喧闹的人声。姜书雅被这氛围裹挟着,心思却像断了线的风筝,总忍不住往口袋里那个沉默的手机上飘。
那个“熊二”的声音,那个可能的磕巴,像根羽毛,在她心尖上反复搔刮。
趁着去厨房端菜的间隙,她背靠着冰凉的瓷砖墙,飞快地掏出手机,指尖带着点孤注一掷的意味,再次戳开陆辞的对话框:
“陆辞,真不能发个语音?或者…就打个电话?一小会儿?”
等待回复的几秒钟,厨房的炒菜声、客厅的笑闹声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她甚至能听到自己有点快的心跳。
屏幕亮了。依旧是文字。
“真不行,书雅。声音这事……唉,你就当我是个哑巴相亲对象吧。”
一股混合着气闷和失落的小火苗“噌”地窜了上来。她用力按熄了屏幕,把手机塞回口袋,像塞进一个烫手山芋。
算了!她深吸一口气,试图把那股憋屈压下去。
理解!必须理解!语言障碍嘛,提起来肯定伤自尊,有点自卑也正常!她努力说服自己,可那股“想听个声儿怎么就那么难”的烦躁,还是像小钩子一样挠着她。
“我去吃饭了,陪长辈,估计顾不上看手机。”她闷闷地回了过去。
“好,你去吧。慢慢吃,等你吃完再联系。”陆辞回得很快,依旧体贴,可这体贴此刻在她眼里,更像是对“声音”这件事的顽固防守。
她盯着那句“等你吃完再联系”,一个带着点孩子气报复意味的小计划悄然成形。
哼,等你找我?行啊!就算你发一百条消息,我也装看不见!就不信逼不出你一条语音来!
计划很“完美”,奈何酒量拖了后腿。
家族聚会,推杯换盏,气氛热烈。姜书雅带着点赌气的成分,那杯白酒下去得格外爽快。
一杯,两杯……半斤下肚时,世界己经开始旋转、变形,像一幅被水浸湿的油画,色彩晕染开,边界模糊不清。长辈们关切的询问声、热闹的劝酒声,都变成了嗡嗡的杂音。
唯一清晰的念头,像黑暗里闪烁的萤火虫,断断续续,却异常执着——陆辞……声音……熊二……磕巴……
她最后的记忆碎片,是自己笑嘻嘻地抱着手机,脚步虚浮地往卫生间方向蹭,嘴里好像还含混不清地嘟囔着什么。
再往后,就是一片沉甸甸、黑漆漆的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