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的长安,终究无人成眠。-看-书?屋^ !无\错/内/容^
朱雀大街的灯火彻夜未熄,残存的纸钱在风中簌簌作响,宛若万千白蝶扑打着沿街紧闭的朱门。
更夫提着昏黄的灯笼踽踽独行,影子在青石板上蜿蜒如蛇。
他忽然驻足望天——夜色浓得化不开,却透着一层诡异的青光,恰似被远处火光舔舐的天幕。
那光亮绝非破晓,分明来自朱雀门外,其间隐约传来铁马金戈的铮鸣。
平康坊的绣楼上,琵琶弦猝然崩断,余音颤在秋风里。
醉酒的胡商撞开描金窗棂,琉璃盏‘当啷’一声坠入长街。
他眯着朦胧醉眼望去,只见一队玄甲骑兵正沉默地碾过坊门,铁甲映着残灯,在石板路上投下流动的暗影。
骑兵队列之后,一辆玄色马车缓缓而行。
低垂的帷幔被夜风掀起一角,浅蓝云纹在风中若隐若现,恍若幽魂的叹息。
长孙府的灯烛燃至三更,仍亮得刺目,映得堂前那对鎏金狻猊双目赤红如血。
书房内,长孙无忌的狼毫悬在奏疏上方,墨汁在宣纸上洇出漆黑的痛楚。
“阿耶,究竟发生何事?”长孙冲见他自宫中归来便神色凝重,忍不住轻声探问。\齐!盛·小.税_网, .芜!错/内!容?
长孙无忌搁下毛笔,袖口沾了未干的墨迹:“承乾......回来了。”
“这怎么可能?”长孙冲霍然抬头,案上烛火在他瞳孔里剧烈跳动,“他不是三年前就......”
“死在黔州?”宰相冷笑一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边缘,“他不仅活着,如今还顶着倭国遣唐使的名号,回到了长安。”
长孙冲惊愕无言,半晌才缓过神来,低声问道:“那陛下之意如何?”
长孙无忌目光深邃,望向窗外幽暗的天际:“陛下恐怕早就知晓此事,只是未露声色。”
他沉吟片刻,缓缓道:“承乾回来,恐怕这长安的局势将再起波澜。”
“可……如今的太子毕竟是李治。”长孙冲语气微顿,喉结滚动,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想来……陛下也不会轻易动摇储君之位。”
长孙无忌微微颔首,眉宇间却难掩忧虑:“话虽如此,但承乾毕竟曾是储君。”
长孙冲心中一凛,隐约感到一股寒意自脊背升起:“倭国能拿出五十万两,恐怕,他在倭国的地位不容小觑。′4`2`k*a^n_s,h?u?.¨c/o+m/”
长孙无忌叹了口气,目光如炬:“如今……就看陛下如何想了。稚奴虽为太子,根基未稳,承乾若有意争位,未必不能掀起波澜。”
长孙冲默然,心中百感交集,仿佛看到长安城上空乌云密布,雷声隐约。
“阿耶,我们该如何应对?”长孙冲的声音低沉而急切。
长孙无忌摇头:“该着急的并非我们,而是陛下。”
五更三点,太极宫承天门的鼓声穿透长安百坊。
朱雀大街两侧的积雪映着鱼肚白的天色,三品以上紫袍大臣手持象牙笏板,踏着晨霜鱼贯而入,金线绣的瑞兽纹在灯笼下泛着暗芒。
“开宫门——”
随着殿中省官员的唱喝,沉重的宫门缓缓洞开,晨雾中显露出太极殿巍峨的轮廓。
执戟的金吾卫在御道两侧立定,铁甲上的晨霜尚未消融,枪尖映着渐亮的天光,在青石板上投下森然寒影。
百官屏息肃立,呼出的白雾在须眉间凝结成霜。
御史台录事手持朱砂簿册,鹰隼般的目光掠过每一处衣冠褶皱、每一丝步履迟疑,笔尖悬在“失仪”名录之上,墨将滴未滴。
长孙无忌的紫金鱼袋轻叩玉带,在青砖地上踏出第一个脚印。
两仪殿前,鎏金铜鹤香炉吞吐着龙脑香的青烟,在殿柱间缠绕如游龙。
殿角十二面紫檀屏风绘着《列帝图》,画中汉文帝止辇受谏的典故在透窗而入的晨曦里若隐若现,文帝腰间佩绶的赤色忽然被一缕阳光点亮,恍若鲜血。
“圣人至——”
李世民踏着这道光影步入大殿,赭黄常服上的十二章纹在走动间若隐若现。
腰间蹀躞带悬着的七事——佩刀、砺石、契苾真、哕厥、针筒、火石袋——随着步伐轻叩,发出细碎的玉鸣,与殿角铜漏的滴水声交织成韵。
“拜见陛下!”
百官齐声跪拜的刹那,绯紫青绿的官袍如潮水般起伏,玉带钩与金鱼袋碰撞出琳琅清响。
李世民的目光如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