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能肯定,那所谓的“东西拧巴”,绝非轻描淡写的失眠,更像是抑郁的阴影未被驱散,反而在沉默中积聚着更危险的力量。一股寒意顺着脊背爬升,她几乎是急切地劝道:“换个权威一点的医院,再去看看。”
陆辞的回复带着现实的无奈:“我的年假都己经休完了,最近又很忙,没有办法外出。”
姜书雅握着手机的手心有些潮湿。屏幕的光映着她的脸,眼神里是藏不住的忧虑。ˉ.3???8@看|,?书??网?_ |\免,=费|.阅′读?在她的认知里,这种病就像行走在悬崖边缘,情绪的低谷深不见底,随时可能吞噬理智,带来无法挽回的后果。她的脑瓜子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转起来:怎么办?以后该怎么和他相处?万一……一个“万一”的念头闪过,就足以让她心惊肉跳。
一股强烈的懊悔突然涌了上来。当初介绍认识时,只顾着当个好奇的吃瓜群众,乐呵呵地听他那些前任八卦,怎么就把这茬给忘得干干净净了?真是……她无声地骂了自己一句。
然而,这懊恼只是一闪而过,随即被一种更强烈的、近乎宿命感的念头取代。谁让他们是被长辈牵线相亲的老乡?谁让两家的关系盘根错节?这层层叠叠的联系,仿佛都在指向同一个结论——陆辞,大概就是她命里注定要渡的那个劫。这个认知奇异地带来一丝镇定。
“至少他在回C市之前这段时间,我得给他稳住了。”姜书雅在心里给自己下了死命令,近乎祈祷地默念,“你千万别在我手里出什么岔子,要不然我咋跟长辈们交代。” 这念头让她生出一种孤勇。
行动派作风瞬间上线。她几乎是扑到电脑前,点开熟悉的购物软件,搜索框里飞快输入“心理学”、“抑郁症”、“自助治疗”……鼠标点击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专业书籍、知名课程、经典案例解析……她一股脑地加入购物车,付款的动作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气势。首到看着订单支付成功的提示跳出来,她才长长吁了口气,仿佛买下的不是一摞书,而是一副沉甸甸的担子——一副她决心扛起的担子。
她觉得,自己准备好了。
重新拿起手机,姜书雅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自然,像朋友间的闲聊:“我说,你能把你生病的这个过程给我讲一讲?”
陆辞显然误解了她的意图,大概以为她只是单纯好奇这段“轶事”。他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淡,甚至带着点自嘲的疏离:“我刚开始根本不知道自己有病。因为分手之后,我也没觉得有啥不开心的,可以和人正常的交流沟通,还能开玩笑。三餐也是正常吃,” 他顿了顿,语气里第一次透出点困惑,“就是到了晚上会经常睡不着,会胡思乱想,我觉得就是正常的失恋状态呀。”
“你失恋之后有感觉到难过吗?”姜书雅轻声问,像个耐心的引导者。
“那当然,”陆辞的回答立刻干脆起来,带着点被小看的情绪,“我又不是木头做的,毕竟是6年的感情,也是我的青春好不好。”
“那你有哭过吗?发泄过吗?”
“没有。” 回答得斩钉截铁。
姜书雅的心又往下沉了一分。她追问:“那你最后是怎么觉得自己需要去看医生的?”
这一次,陆辞的叙述明显不同了,语速放慢:“突然有一天,我早上洗脸之后,发现我的脸皮变形了,明明是圆的盆,变成了S型。然后脸盆里的水变深了。像缸那么深。” 那扭曲的视觉描述,让姜书雅隔着屏幕都感到一阵寒意。“我是觉得不对劲,所以我去看医生了嘛。然后我去看了脑子,医生说,我脑子没有问题。所以我又去看那精神科的医生。然后医生让我一顿做题,一顿检测,最后还跟我说,我今天来不符合规定,然后让我明天再带一个人来……” 他声音里那种被冒犯的、警觉的情绪清晰可辨,“我这一听感觉不对劲。”
“所以你跑了是吗?”姜书雅几乎能猜到结局。
“废话!”陆辞的声音拔高了一点,带着点劫后余生的粗鲁,“那不跑还不等着被抓呀?我把那张诊断书抽走,我就跑了,再也没回去过。出了门之后,我把那个诊断书打开,一看,上面写着中度抑郁。”
“那你为啥不接受治疗啊?” 姜书雅不解,更多的是心疼。
“我觉得我问题不大,”陆辞的理由带着一种令人哭笑不得的天真,或者说,是逃避,“书上说了治疗失恋的方法就是开始下一段恋情,我觉得我在处了对象可能就好了。”
姜书雅眉头瞬间拧紧。嗯?“你不会是为了治病,才处了第二个对象吧?”
短暂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