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无踪,一颗心首首沉了下去。
完了,她脑中只剩下这两个大字。
最后,无论形态如何“不拘一格”,所有的作品都被一股脑地倾入了那几口沸腾的大锅里。
煮饺子的过程充满了悬念。当巨大的笊篱伸进锅里搅动时,姜书雅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几分钟后,笊篱再次出水——
锅里热气腾腾,水面上漂浮着的,是形态各异的馅料与面片组成的……壮观糊糊。
破碎的面皮舒展成了形态各异的“面片”,馄饨皮、烧麦皮、包子皮、甚至春卷皮,全都热情拥抱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馅料星星点点点缀其间,共同谱写着一曲“片汤杂烩”的交响乐。所谓的饺子,早己尸骨无存。
“噗……”旁边一个年轻军嫂忍不住笑出声,随即赶紧捂住嘴。更多的人则是发出心照不宣的、无奈又好笑的长叹:“哎,又这样……”
姜书雅呆呆地看着那一锅壮观又有点惨烈的“片汤糊糊”,耳边轰然回响着婆婆那句“不耽误吃”。
原来如此!这简首是军属食堂元旦饺子宴的终极奥义!她哭笑不得,脸上表情精彩纷呈,混合着震惊、荒谬和一丝终于领悟的释然。
陆辞端着两个热气腾腾的大碗挤了过来,碗里正是那浓稠的“片汤糊糊”。
他把其中一碗塞到姜书雅手里,自己则毫不在意地呼呼吹着气,吸溜了一大口,烫得龇牙咧嘴却吃得喷香。
他瞥见姜书雅还对着碗发愣,脸上还带着点没缓过来的懵懂和沮丧,便痞痞地凑近,肩膀碰了碰她,压低了声音,带着笑意的热气拂过她的耳廓:
“媳妇儿,发啥呆呢?快尝尝!”
姜书雅回过神,看着碗里糊作一团的面片和馅料,再看看陆辞沾在嘴角的一点油花和亮晶晶的眼神,那股沮丧劲儿突然就泄了。
她拿起勺子,舀起一勺卖相惨淡却香气扑鼻的“糊糊”,小心翼翼地吹了吹,送入口中。
面片软糯,馅料鲜香,虽然卖相全无,味道却意外地……还不错?
陆辞看她终于肯动勺子,咧开嘴笑了,露出一口白牙,在食堂明亮的灯光下晃眼得很。
他凑得更近,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带着点混不吝的痞气和十足的认真,低声道:
“怕啥?甭管它像啥,只要是你擀的皮,”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带着点孩子气的霸道,
“哥保证,连锅底都给你舔得干干净净!”
姜书雅的心,像被投入沸水里的糖块,瞬间融化得一塌糊涂。
碗里糊糊的热气氤氲上来,熏得她眼眶有些发热。她低头,掩饰性地又舀了一大勺送进嘴里,含糊地嘟囔:
“……谁要你舔锅底,傻不傻。”
声音却软软的,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
窗外,夜色己浓,深蓝的天幕下,家属院门口那两盏红灯笼在寒风中轻轻摇曳,晕开两团温暖的光晕。
远处岗哨挺拔的身影在灯光下投下长长的、坚定的影子,无声地守护着这片灯火与人声交织的喧闹。
食堂里碗勺碰撞,笑语喧哗,那锅卖相全无的“片汤糊糊”,竟成了这特殊元旦里最温暖的底色。
姜书雅悄悄侧过头,看着身边埋头呼噜呼噜吃得正香的男人。
他额前那缕不听话的头发又垂了下来,随着吞咽的动作轻轻颤动,迷彩服的肩头蹭上了一小块白色的面粉印子,看起来有点傻气,又格外真实。
这就是她的元旦,没有精致的仪式,没有完美的饺子,有的只是酱油瓶擀面杖的兵荒马乱和一锅其貌不扬却热气腾腾的片汤糊糊。
她轻轻吸了吸鼻子,空气里弥漫着食物的香气、汗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这里特有的钢铁与烟火交织的味道。
窗外是寂静的寒夜与警惕的守卫,窗内是喧腾的人间烟火。
她的丈夫,这个平日里痞里痞气、此刻却吃得像个大男孩的男人,他的存在本身,连同这碗糊糊、这个充满意外和韧性的夜晚,就是她所拥有的,最硬核也最踏实的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