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宠溺的叹息:
“你这孩子……行吧行吧,妈知道了,东西马上就寄!”
回到娘家那个熟悉的小房间,姜书雅摸着肚子,心里美滋滋地盘算着自媒体新一期的孕期记录主题。
彼时天真的她,满脑子只有影视剧里女主角临产时那撕心裂肺的几声痛呼,以为那便是全部的代价。
她甚至觉得这“十个月的皇后”日子,大约也不会太难熬。
现实很快给了她一个冷酷的耳光,将她那点天真的幻想彻底击得粉碎。
这哪里是取经路?分明是活生生的九九八十一难,一难更比一难凶险。
最初的热情和期待,被日复一日的煎熬迅速消磨殆尽。
姜书雅开始清晰地触摸到“鬼门关”这三个字沉甸甸的分量。
她甚至开始困惑,为何会有那么多女性对怀孕这件事怀抱巨大的憧憬?
这分明是比疫情封控时还要难熬百倍的酷刑。
她的世界,从孕吐开始,彻底崩塌。
那根本不是电视剧里演的、女主角捂着嘴优雅地干呕两下就完事的桥段。
那是一种无所不在、如影随形的酷刑。
空气里任何一丝微不可察的气味——厨房飘来的油烟味、邻居家炖肉的香气、甚至是她自己洗发水的淡淡清香——都能瞬间引爆她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
那感觉,像被强行按在一辆高速旋转、永不停歇的疯狂过山车上,胃袋被粗暴地反复揉捏、倒转,一股股酸腐灼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首冲喉咙。
大脑被这持续不断的剧烈颠簸搅得一片混沌,眼前阵阵发黑。
更荒谬的是,明明胃里空空如也,吐无可吐,只剩下灼烧般的胆汁,一种刻骨的空虚和饥饿感却像毒蛇一样缠绕上来,啃噬着她的神经。
想吃,却连一口清水都成了奢望。身体像个彻底失控的容器,只剩下无休止的呕吐和令人绝望的饥饿在疯狂拉锯。
有一次,她趴在冰冷的马桶边,吐到浑身虚脱,眼冒金星。
胃部一阵剧烈的痉挛后,一股带着铁锈味的液体猛地涌了上来。
她低头,赫然看见马桶里刺目的殷红血丝。那一刻,前所未有的恐惧攫住了她,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瞬间爬满全身。
身体的崩溃是全方位的。?第|¨一]?看?2书a网¤/ ¤无.]|错2,内2@容-£~
某天清晨,她试图从床上坐起,腰后传来的剧痛让她倒抽一口冷气,仿佛腰椎被人生生折断。她咬着牙,一寸寸挪到卫生间。
解决完生理需求,当她习惯性地伸手去提裤子时,腰后那块从腰椎一首蔓延到尾椎骨的巨大区域,像被浇筑了滚烫的铁水,又沉又痛,完全僵硬得无法弯曲分毫。
她徒劳地尝试了几次,每一次微小的角度变化都带来钻心的锐痛,冷汗瞬间浸透了额发。
最终,她只能狼狈地扶着冰冷的瓷砖墙壁,一点点往上蹭着裤子。
一种被剥离的、近乎赤裸的羞耻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淹没。
镜子里映出她苍白、扭曲的脸,那一刻,她觉得自己不再是一个完整的人,只是一具被痛苦操控的、支离破碎的躯壳。
祸不单行。医生告诉她,宝宝是“后壁下怀”的姿势。
这专业术语带来的,是更令人窒息的折磨。
孕早期才过半,便秘就如同沉重的巨石死死压在她的后腰和肠道上。
每一次努力都伴随着撕裂般的痛楚和徒劳无功的绝望。
尿频、尿急、尿不尽更是成了挥之不去的噩梦,膀胱像个永远关不紧的水龙头,随时随地都在发出警报。
更让她心惊胆战的是,医生曾提醒胎盘位置偏低,有先兆流产的风险。
每一次上厕所,看到纸巾上哪怕一丝极淡的褐色痕迹,都能让她瞬间手脚冰凉,心跳如擂鼓。
那次发现血迹后,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再次冲进医院。
医生二话不说,开了住院单。躺在惨白的病床上,闻着刺鼻的消毒水味道,手上扎着冰冷的点滴针头,窗外是灰蒙蒙的天。
护士定时来听胎心,冰凉的探头在肚皮上移动,那单调有力的“咚咚”声是她唯一的慰藉。
保胎的日子,身体被禁锢在方寸之地,每一秒都像在坐牢,比身体的痛苦更甚的,是那种失去自由、前途未卜的恐慌。
熬过了地狱般的孕早期,孕中期如同短暂的风平浪静。
孕吐减轻了些许,腰虽然还是酸,但至少能让她自己提上裤子,维持住那点摇摇欲坠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