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重新拿起相机,对着镜头记录下日渐隆起的腹部,分享那些细微的变化和复杂的感受。
粉丝们的留言像温暖的潮水涌入:
“书雅加油!”
“宝宝一定会健康的!”
“妈妈辛苦了!”
这些滚烫的祝福和关心,成了灰暗日子里珍贵的亮色,支撑着她摇摇欲坠的神经。
婆婆的电话依旧殷勤,几乎每天一次,主题永远是让她去京市。
“书雅啊,妈这心里老惦记着,你一个人在家,身边没个妥帖人照顾怎么行?辞儿又不在家……”
婆婆的声音隔着千里电波传来,满是焦虑。
姜书雅握着手机,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声音依旧软糯乖巧,像裹着糖霜的糯米糍:
“妈,您的心意我明白。可您和我爸工作都那么忙,我要是去了,不是给您添乱嘛。再说……”
她顿了顿,声音里掺进一丝不易察觉的轻叹,带着点小女儿撒娇似的无奈,“
我笨手笨脚的,生活习惯跟您那儿肯定不一样,万一……万一惹您不高兴了,多不好呀。我在我妈这儿,她最懂我,我自在,您也省心,好不好嘛?”
她巧妙地避开了“婆媳矛盾”这个尖锐的词,只把责任揽在自己“笨手笨脚”和“习惯不同”上,软软的语气让人不忍拒绝。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婆婆一声长长的、无可奈何的叹息:
“唉……你这孩子,就是太懂事了!行吧行吧,妈依你!缺什么、想吃什么,只管说,妈给你寄!”
挂了电话,姜书雅长长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一副无形的重担。
在娘家熟悉的空气里,在妈妈絮絮叨叨的关怀下,她紧绷的神经才得以真正放松。
公公婆婆寄来的包裹很快堆满了客厅一角,昂贵的燕窝、进口的孕妇奶粉、各种包装精美的营养品……
物质上无可挑剔,甚至可以说奢侈。然而,身体的煎熬和陆辞长久的失联,像两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她心上。
丈夫角色的彻底缺席,让她第一次如此真切地触摸到“军嫂”二字背后那份无声而沉重的孤独与付出。
夜深人静时,摸着身边空荡荡的半边床铺,那份被放大的焦虑和委屈,无声地啃噬着她。
命运似乎存心要捉弄她。短暂的安宁在孕晚期戛然而止。孕吐,这个阴魂不散的恶魔,卷土重来,变本加厉。
孩子长得飞快,小小的身体内部空间被急剧压缩。吃一点点东西,胃就像被一块沉重的石头死死顶住,硬邦邦地胀痛。
随之而来的,是剧烈的反酸,灼热的胃液一路烧灼到喉咙口,带着令人作呕的酸腐气。
身体像个矛盾体,胃里火烧火燎地顶着,喉咙口却疯狂渴望着冰凉的刺激。
偶尔终于能勉强塞进去一点食物,等待她的却是肠道如同瘫痪般的顽固便秘,两三天毫无动静是家常便饭。
巨大的讽刺感如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她。环顾西周,她的“孕期大环境”堪称完美。
公公婆婆的物质关怀如雪片般飞来,无微不至;自己爸妈更是把她宠得十指不沾阳春水,在家里简首像个被供奉起来的小菩萨,睡醒就有热腾腾的饭菜端到眼前,睡前一切都有人收拾得妥妥帖帖。
没有经济压力,没有家庭矛盾,她活得像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
可这又如何?
身体的痛苦如同跗骨之蛆,无孔不入,无人能代她承受半分。
尿意像设定好的闹钟,不分昼夜地催促着她奔向卫生间。
夜晚是漫长的刑期,无论翻来覆去尝试多少种姿势,沉重的腰腹和那顽固的、深入骨髓的腰椎尾椎痛楚都让她难以入眠。
体重秤上的数字无情攀升,身体像吹胀的气球,曾经紧致的皮肤爬上了丑陋的妊娠纹,脸也浮肿得变了形,镜子成了她最不愿面对的东西。
胎动少一分,她心悬到嗓子眼,怕宝宝有闪失;胎动多一分,小胳膊小腿在肚子里拳打脚踢,拱得她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全身发麻。
不走动,双腿双脚就肿得像发面馒头;稍微走两步,肚子立刻硬邦邦地发紧发沉,像要随时炸开。
所有关于“卸货”的恐惧早己烟消云散,只剩下一个无比强烈的念头:快生!立刻!马上!
这炼狱般的日子,她真的一刻也熬不下去了!
“我矫情吗?”她无数次在心底无声呐喊。
她知道,有人体质好,怀孕生子像吃饭喝水般轻松。可她不是!她就是个“脆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