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开手机录音。熟悉的、黏糊糊的声音传出来:“……彪子?身板壮,能扛事,绝对是个好货……”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扎进耳朵里,疼得我胃里一阵翻搅。
“工作?简单。”负责人扔过来一本厚得能砸死人的册子,“跟国内女的‘谈恋爱’!玩游戏里谈!底薪一千五,两个月提成一次。”册子翻开,密密麻麻的字和图。怎么搭讪,怎么嘘寒问暖,怎么扮演“高富帅”人设,怎么根据女人不同的反应(寂寞?拜金?缺爱?)精准下套……图文并茂,事无巨细。最令人头皮发麻的,是“游戏诈骗”的章节。教你怎么在游戏里“无意”抱怨缺装备,怎么“豪爽”地一掷千金,送出价值数万的虚拟武器。“超过三万块礼物?这女人基本就套牢了。”手册上的字句冰冷滑腻,“骗钱?骗人?骗过来,女的能卖西十万。”
第二天,我和那个南方的室友,一个自称当过特种兵、眼神锐利的小个子,就开始了无声的逃亡谋划。·兰\兰~文^学* ¨已?发¢布_最.新?章/节?目光在房间里扫射。床单,被罩,窗帘……成了唯一的希望。找到一把钝头剪刀,成了救命稻草。我们躲在洗手间,用尽力气撕扯、打结,手指被粗糙的布面磨得生疼。计划从五楼北墙和西墙那个豁口溜下去,翻过围墙,潜入后面那座沉默的山——山的背面,就是祖国。
第三天晚上,负责人来通知:“明天上工!最后一天休息!”他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我们立刻动手。深夜十点,窗外一片死寂。特种兵动作麻利,像壁虎一样滑了下去,消失在黑暗里。轮到我了。我把那根由希望和破布拧成的绳索攥在手里,沉甸甸的。我二百西十斤的体重,此刻成了巨大的累赘。笨拙地翻出窗口,双脚刚离地,绳子就猛地一沉,疯狂地左右甩荡起来!粗糙的布条深深勒进手掌,火辣辣的疼。我拼命想稳住,想抓紧,可身体像个失控的沙袋。绝望的预感像冰水浇头。然后,我听到了棉线崩断的细微声响——“嘣!”
世界猛地翻转,失重感狠狠攫住了心脏。
剧痛,像无数把烧红的刀子,从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同时捅进来,又疯狂搅动。腰椎,腿骨,肋骨,胳膊……骨头碎裂的声响仿佛在脑子里炸开。眼前一黑,意识像断了线的风筝,飘向无底深渊。
不知过了多久,在一阵剧烈的颠簸中醒来。身下是硬邦邦的车厢地板,每一次震动都牵扯着全身的骨头茬子,痛得我眼前发黑。一个看守蹲在我旁边,脸上带着一种残忍的、近乎孩童玩弄蚂蚁的好奇。他粗糙的手抓住了我那条明显变形、错位的大腿。
“哟,还没断透?”他狞笑着,手上猛地发力,开始疯狂地摇晃我的断腿!
“呃啊——!”惨叫声不受控制地从喉咙深处撕裂出来,眼前瞬间血红一片。骨头茬子在皮肉里摩擦、撞击,发出令人牙酸的、沉闷的咯咯声。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
“别……求求你……别摇了……”我语无伦次,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只剩下最本能的哀求。
他充耳不闻,反而更来劲了,甚至抬起脚,用坚硬的鞋跟狠狠踹向我大腿错位最严重的地方!“老子就想听个响!就想弄断它!”那疯狂的吼叫和骨头摩擦的恐怖声响交织在一起,成了地狱的伴奏。剧痛像海啸,彻底淹没了我,意识再次沉入黑暗。
再次醒来,是在一个弥漫着劣质消毒水和血腥味的小诊所。墙壁斑驳,天花板角落挂着蛛网。一个穿着发黄白大褂的医生面无表情地俯视着我。巨大的恐惧瞬间攥紧心脏,比身体的疼痛更甚。
“医生……求求你……”我拼尽全力挤出声音,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我家……卖房子……卖地……什么都行……别割我的腰子……求你了……”关于“割腰子”的恐怖传闻,像毒蛇一样缠绕着思维。
医生皱皱眉,眼神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瞎想什么!正规地方!”他没再多说,一针麻药粗暴地推进手臂。冰凉的液体迅速蔓延,世界再次旋转着陷入一片混沌的灰白。
不知昏沉了多久,睁开眼。简陋的病房,惨白的灯光。一个医生在角落写着什么,两个看守抱着长枪,像两尊门神杵在门口。全身的骨头像是被碾成了渣,又被粗劣地拼凑起来,稍微吸口气,胸腔里就像有无数碎玻璃在刮擦。有次咳得厉害,一股浓重的铁锈味涌上喉咙,温热的液体喷溅在肮脏的被单上——暗红的血。没死,但也只剩半口气了。
熬到一月西号,精神稍微清醒点。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对着门口一个面相似乎没那么凶的看守,哑着嗓子哀求:“大哥……行行好……手机……我想给家里报个平安……快